100次浏览 发布时间:2024-09-01 08:04:52
《木兰辞》大概成于南北朝时期,语气质朴坦率,落落大方,毫无忸怩,塑造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英雄。
明代徐渭在自己的短剧中,将木兰冠以花姓,后来迪士尼又将花木兰的故事改编为动画和真人电影。
也许有人问,古代历史中,为什么花木兰只产生在南北朝呢?在后来,偶有英武的女子,其传颂程度也没有花木兰这么广?
我认为至少有以下三个原因。
魏晋与南北朝间隔很近。南北朝时,北朝为少数民族政权,南朝为汉人政权。
北朝的少数民族政权受儒家思想影响较少,因此北朝的妇女地位远比后世高。即使是南朝,由于程朱理学尚未出现,对妇女的束缚也远比后世少。
那个时期,妇女的地位高,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:
1. 可以公开表达对男子的倾慕和厌恶
《晋书》记载了一个美男潘越,他出行时,妇女碰见他,“连手萦绕”、“投之以果,遂满车而归”。
这些大胆的行为,比得上现在的追星族了,在明清简直不可想象。
后来“洛阳纸贵”的左思也想仿效,却因为“绝丑”,被“群妪齐共乱唾之”。
2. 可以自己选对象
《晋书》还记载了一个故事,刺史徐邈之女要挑选对象,他爹“大会佐吏”,让自己的女儿在里面偷偷观察,女儿看中了王濬,指着他说:就是这个人了,于是成就姻缘。
这有点后世的自由恋爱的影子了。
即使出嫁后,仍然可以拿着这种事情开玩笑。《世说新语》记载,钟繇的孙女钟琰对丈夫开玩笑说:如果我嫁给你的弟弟,生的孩子比现在的要强。
在后世,这种言论略显轻浮,在当时却很正常。
3. 才女辈出,可以参加学术辩论
和后世的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比,这个时代对才女持赞赏态度。《宋史》之后,正史的《列女传》,才开始不记载才女。
南北朝时,最出名的才女就是“未若柳絮因风起”的谢道韫。
《世说新语》记载,谢道韫的小叔子王献之有一次和别人清谈,“词理将屈”,谢道韫轻轻地说“欲为小郎解围”,然后接过话头,反败为胜,“客不能屈”。
谢道韫的丈夫死后,太守刘柳登门拜访,与之清谈,谢道韫风韵高迈,叙致清雅,用《晋书》的话说:
“先及家事,慷慨流涟,徐酬问旨,词理无滞。”
如果在明清,可能这个才女就湮没无闻了。
4. 贞洁并未被太看重
从人妻曹好人妻,到让曹丕也娶了二婚的甄妃,再到三嫁的蔡文姬被列入《后汉书》的列女传,都可以看出,那个时候,妇女的贞洁,并未被强调到了程朱理学的“饿死事小,失节事大”的地步。
这里需要说下,西汉刘向作《列女传》时,也仅仅是“列女”而不是“烈女”。
列,取“罗列”之意。
后来的正史多有《列女传》,后来到房玄龄修《旧唐书》时,才将“列女传”改为“烈女传”。到《明史》,《烈女传》中记载的烈女、烈妇,差不多可以等于其他史书的综合了。
南北朝时候,北方少数民族政权受儒家影响还不多,其对妇女这方面的束缚就更少了。
也许有人说,这些都是妇女在日常生活中的权利,但是从军打仗不同于日常生活,怎可一概而论?
实际上,从战国到南北朝,妇女从军一直有之。
妇女从军,古已有之。
根据《资治通鉴》记载,田单守即墨,已有“妻妾编于行伍之间”之举,如果说田单这个举动是迫不得已,为凑人数,那么刘邦时候,已经大规模使用女兵。
《史记》记载,刘邦与项羽相持荥阳时,使得纪信装扮成他,“夜出女子荥阳东门被甲二千人”,自己却从西门狼狈而逃。
能“被甲”,且两千人不乱,证明并非是临时凑数的军队,至少应该经过一番训练。
至南北朝时候,这种记载也不鲜见。
《南齐书》有拓跋魏女兵记载:
“太后出 , 则妇女著铠骑马近辇左右。”
北朝后赵太祖石勒也有类似女兵仪仗队记录,根据《晋书》记载:
“季龙常以女骑一千为卤簿,皆著紫纶巾、熟锦裤、金银镂带、五文织成靴,游于戏马观。”
因此,木兰从军,如果在后来的明清,可能匪夷所思。但在南北朝,虽然不常见,也并非不可接受。
当然,还有一个原因,那就是当时北方妇女的尚武精神。
《木兰辞》为北朝民歌,这毫无疑问,学者考证,大多认为其反映当时北魏的情况。
北魏原为游牧民族,女子习武为常事,且有很多武艺高强的女子的记录。
在北魏人观念里,女子弓马娴熟,是值得荣耀的事情。
《魏书》记载:北魏名将杨大眼,其妻子潘氏“善骑射”,杨大眼上战场也带着身着戎装的潘氏,还经常指着潘氏跟别人说:这是潘将军。
从杨大眼的态度,就能看出来,他对妻子武艺高强,能跟他一起上战场很骄傲,也反映了那个时候的观念。
不止军中,那个时候的宫斗戏,画风都跟清宫戏中,甜腻的后宫争宠不一样。
北齐(代北魏分裂后的东魏)神武帝高欢,迎娶柔然的蠕蠕公主,高欢的夫人尔朱氏在木井北面迎接。两个女人火药味十足,俩人分开行走,不相见面。
蠕蠕公主仰射空中的飞鹰,鹰“应弦而落”。尔朱氏不甘示弱,也拉弓斜射飞鸟,“亦一发而中”。
高欢很满意,他说:
我此二妇,并堪击贼。
两位夫人的行为,和高欢的喜悦之言,也能看出那个时候的尚武精神。
在民间,这种观念也不鲜见。北魏的《李波小妹歌》就反映了这个观念。
李波是北魏时的地方豪强,其小妹武艺高强,时人颂之:
“李波小妹字雍容,褰裙逐马如卷蓬。左射右射必叠双,妇女尚如此,男子安可逢?
在这种尚武精神下,产生花木兰这样的女英雄,和《木兰辞》这样雄健质朴、传唱千古的作品,也不足为奇了。
明朝才子徐渭的戏剧《四声猿》中,对木兰进行褒奖时候,却有所迟疑。
为了迎合当时的观念,他狗尾续貂地加上一些情节:木兰“自愧我干戈阵里还”,“配不过东床眷”。
原本一个尽孝悌、保家国的热情奔放的女英雄形象,却变成了拘谨消沉,以从军自惭的女子。
对比之下,到今天,我们对花木兰的理所应当的赞赏,也反映了当今社会观念的再一次进步。
让我们以杜牧的一首《题木兰庙》结束本文:
弯弓征战作男儿,梦里曾经与画眉。
几度思归还把酒,拂云堆上祝明妃。